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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機,轉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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危機,轉機

深夜,喬吟久難入眠。

她懷中捧著那份老皇帝交給她的未定詔書,不斷回想故去的種種,試圖從中尋找出些微痕跡,仍久久難以看破。

怪不得世人常言,帝王之心難測。

翌日清晨,由於頂著沈重的眼圈,精神始終處於緊繃,想著簡單抹點粉遮一遮,卻因一夜未眠失了神,因此重重拌倒在地。

她磨搓了一把回頭看去,是一角的暖席凸起惹來的意外,便隨意拂手試圖將其鋪平,竟發現了一處古怪。

暖席被半邊掀起,平坦的地板縫隙間赫然出現了一根根纖細的光線,鋪滿整塊暖席之位,這種線她再熟悉不過。

是火藥。

她立刻匍匐於地仔細觀察,根據走線分布,快速判斷出這只是臨時搭設的一條分線。

是誰要炸了她?

亦或者說是,炸了整座皇宮。

喬吟突然在某一瞬間理解了老皇帝,為他的昏庸無道找到了充分的借口。

或許他暮暮垂年,身邊被腐蝕殆盡。或許他厲聲呵斥迫切鞭打,暗自祈求著後繼之子能夠快速成長。失去可靠之人,一旦異動必失所有,只能佯做傀儡換得短暫平定。

如今火藥軌跡不定,恐早已遍布皇宮。

要在短期內實現消除目的,唯一的辦法便是大水漫灌。可若大洪澇離奇出現,必定引來懷疑,也就會加速篡位的風險。

眼下關鍵,需要有一件事轉移他們的註意力,再徐徐圖之。

喬吟的視線停留在方才被她藏於枕下的詔書處,她毫不猶豫地抽出攤平。取過墨水,模仿著老皇帝的筆跡一筆一劃將顧淮孑的名字映然紙上。

小星碰巧來到屋外敲門,口頭招呼著來喚她洗漱。

接下來,也將驗證喬吟的另一個猜想。

“等……等等!”

喬吟的語氣中帶著格外急促,像極了要被撞破什麽隱私。

小星似是怕她有危險,焦急之下一把推開了房門。

彼時的喬吟還沒來得及藏起詔書,她顯得莫名慌亂,極度不悅地呵斥小星。

“不是讓你等等嗎?”

“我……我怕姐姐有危險……”

“行了,東西放著退下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小星明顯被嚴肅的神情和語氣嚇到了,乖巧又委屈地將盆具放下就快步退出,十分識趣地帶上了門。

喬吟的心跳猛烈加速,她握著卷起的詔書手心出汗,靜靜湊近門口,輕輕一拉,果然上了鎖。

不作任何猶豫便跳窗而下,直奔禦花園。

她專門挑選泥沙密布的河岸口,邊跑邊用手中的匕首不斷鉆進沿河的樹叢灌木之中,挖出一個個小洞,再取泥沙灑落於地面縫隙間,一旦有幸挖到水管,便果斷將其捅穿,縱是短時間內無法一舉搗毀,也會損害一定炸藥的威力。

同時,禦花園深處一方水井,是專供宮廷用水之需,連通各宮水源要道,她在裏面倒入了部分雄黃。

等到高末的人得了消息,即便懷疑也只會猛烈地追尋眼下更重要更緊迫的東西,不會有人低頭留意細節。

一切辦妥,身後追蹤之人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緊,喬吟即將被抓捕。

她不能往東宮跑,那裏怕早有埋伏,退來退去還是回到南殿。

可縱是老皇帝,又如何呢。

喬吟懷著無奈與忐忑來到這裏,才發現此處已重兵把守密不透風,南殿大門緊閉,一片寂靜。

仰頭是烈日當空,熾熱的光線之下正暗示著劇烈動蕩,她才意識到自己所做的竟遠遠不夠。

回憶起提及生死一線無力相助時,對著自己的目光中含著殷殷的希冀,她又何嘗不懂,無奈未配雙翼,難逃圍墻。

若這是扭轉乾坤的一子,這道門她無論如何都要闖。

突然,一雙大手捂住了她的嘴,將其拉入了一處窄墻之內。

喬吟下意識反抗,一針精準紮入那人腹部,男子吃痛地低吼一聲,她掙脫束縛扭頭,看清了捂嘴之人。

此人她見過,是前世攔車時跟在大人身邊的護衛首領。

“當下第一,引水入皇城,禦花園水井可破。當下第二,將此卷送至殿下手中。”

喬吟不作猶豫將詔書和剪下的一節火藥引線快速塞到他手中,交待完後從窄墻另一側迎人群而去。

留下喻祿拿著黃皮的詔書呆楞原地,這姑娘還真是古怪。

他們素昧蒙面,也未曾與她表態過自己的身份,她是怎麽放心把這麽一個燙手山芋交給自己的,更離譜的是,她說話的口氣怎麽那麽像殿下……

喬吟挺胸擡頭,猶如勇士一般直面風暴。

“不語姑娘,陛下正四處尋你呢。”

高末慢吞吞地吐字,喬吟從他笑意盈盈的臉上瞧出了咬牙切齒。

“勞煩公公了。”

“進去之前老奴恐要冒犯姑娘了,對姑娘做個搜身,以防利器傷身。”

高末從下到上一一打量,未從喬吟處發現掩藏的痕跡,急不可耐要親自動手。

“不必了。”

喬吟笑著解開外衣脫下,純白緊身的內衣一覽無餘,根本沒地方藏東西。硬說有,也就手心那根還沾著點血的銀簪。

高末面色一沈,他可是在這上頭吃過虧的。

“旁的沒有,這根銀簪勉強還算個利器,公公便收下吧。”喬吟不懼別樣眼光,鎮定地將銀簪遞上。

高末快速接過難掩怒意,背對著伸手,指揮留下的侍從細查禦花園。

南殿內,一場架空行動正在激烈進行。

“臭小子,你也站他身後了?”

老皇帝顫顫巍巍地弓著身扶過龍椅勉強站住腳,對著顧淮孑一頓痛罵。

顧淮孑不作言語。

晧國公周樘仰面長笑,“顧不瓴,你也有今天。眾叛親離的滋味好受嗎?”

“你……朕待你不薄。憑你的資質,能坐到這個位置,你該感恩。”

“感恩?”周樘嘲諷地搖頭,“感恩什麽?”

“感恩你奪妻之恨,感恩你得而不惜,感恩你片刻施舍,還是感恩你立於皇位之上高高下壓!”

周樘的痛斥揭開往日的傷疤,他歇斯底裏地控訴過往種種。

而他口中的妻子正是顧淮孑的母後,已故的敦妤皇後,他恨著老皇帝,同時也恨著顧淮孑。

直到顧淮孑也同他一樣被“喪心病狂”的父皇奪取了妻子,他才真正開始決定一同拯救他。

“阿媛是家族定的親,她的離世純屬意外。這麽多年過去了,我以為你早已釋然,你竟始終耿耿於懷。”

“定親?我與她要早你之前,憑什麽你一句話就可以推翻所有!若不是你,她何至於年紀輕輕被困深宮郁郁而終!”

“你不是喜歡長生嗎?你可知那些丹藥是用什麽做的?”周樘話鋒一轉開始無盡諷刺。

“是我每日洗澡留下的一點淤泥,給你和在裏頭制藥,你吃的可好?”

說完他笑的愈發瘋狂,原來他便是背後那位見不得天光的國師。

老皇帝的身體已經不起折騰,他一口老血噴出,抓著龍椅邊緣搖搖晃晃,喬吟趕緊上前攙扶。

此刻的他已經開不了口,他用眼神祈求喬吟,牢牢抓緊她的手心,強烈的顫抖充斥著渾身。

“父皇,何必再爭。國之所立,非一朝可成,山河無恙,已為良策。”

顧淮孑說完,老皇帝頓了片刻,情緒逐漸平定。他揮揮手吩咐高末即刻召集百官,他要退位。

周樘在側不屑地嗤聲,不過他的羞辱目的已經達到,也不介意再看一場笑話。

待百官齊聚,老皇帝堪堪穩住身形,血色充斥他的整個喉嚨已開不了口,順理成章由高末代宣。

“陛下留有詔書口諭,由老奴代宣。”

當高末讀到繼位之人乃七皇子顧禎樟時,下面一片嘩然。

兩朝老臣禦史大夫李昆率先請命。

“陛下,臣原不敢妄論陛下之旨。可如今太子殿下尚在位,豈有不立儲君反立幼子的規矩,先帝在世時,甚是看重倫理綱常長幼有序,豈能輕易更改,恐有損國之根基啊。”

“李大人國之棟梁,周樘失禮。過去與現在豈能等同,先帝已然故去,陛下有意推陳出新無可厚非,倒是李大人迂腐了。”

“迂腐?哼,晧國公如今倒是學會拐著彎罵人了。”

李昆還想再辯駁什麽,被一旁同為官員的兒子給拽住了,示意他留意周圍,周圍把守盡是晧國公手下的客城軍。

“晧國公這陣仗,莫不是要挾天子令諸侯了不成?”

眼看局勢即將失控,顧淮孑出面安撫。“李大人愛國忠君之心世人皆知,大人要保重好身體,繼續為朝廷效勞才是。”

“殿下……”李昆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,憤憤甩袖閉口。

喬吟焦急地搜尋著喻祿的身影,這麽久了,他怎麽還沒混進來……

“李大人,詔書是由陛下親自書寫,該遵殿下旨意行事才對。”

高末的話愈發觸發了李昆的不悅,他食指直指厲聲呵斥。

“你個閹人,如何讓我等信服。孰人不知,殿下如今受你蠱惑過多,整日裏研究什麽長生不老,要我說,該第一個砍了你這幹政的雜碎。”

朝臣紛紛附和,他們的鄙夷不屑,無時無刻不是在重覆提醒高末自己卑微的出生來路。

但高末忍了。

“當時在場不止老奴,還有婢女喬氏。喬氏曾為太子殿下的愛妾,她的話定然不會作假。”

高末特地在大殿之上提及喬吟的姓氏,似乎是在以此提醒她,註意自己的身份,他已經掌握了全部。

但凡不是個蠢人,都能看清如今的局勢,就連太子殿下自己都甘願淹沒人海,作為一位普通的侍婢又何必去做一件與事實相反之事,吃力不討好。

“不錯。”

“不過我與公公所見,卻略有不同。”

喬吟還在不停搜尋喻祿的蹤跡,對上顧淮孑時,他沖著自己緩緩搖頭,意思是不想她出頭。

“喬姑娘可別在關鍵時候犯蠢,撒謊對你沒有任何好處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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